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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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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飞十五个小时,中途在东京转机,抵达大溪地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。

    凌夙本来有点疲倦,但看见天堂一样的大溪地,瞌睡虫都跑了。

    苍山青翠,绿盖如茵,山倒不算高,大约几百米的海拔,山峰尖挺,遗世独立。远处的海色幽蓝幽蓝,和天空连为一体,到近了,海色才变成透蓝,清亮的透蓝十分养眼,和她那件礼服的颜色,非常接近。

    海景看久了,竟有点眼花缭乱,有一瞬间,她甚至错愕,分不清天和海,分不清自己站在海边、还是天际,究竟是天空倒映在大海,还是大海汇流入天空呢?

    她愣怔着,苑崇周喊了她一声。

    她回头,只看见镜头“咔嚓”一声,像是快门摁下的声音。

    苑崇周正拿着单反,正对着她回眸发愣的脸,拍了一张照片。

    他偷拍她啊?他什么时候在脖子上挂了个单反?这么悠闲,看起来真像是来旅游的,而不是来谈生意的。

    “你拍了什么?”

    凌夙特别好奇,走近他,凑过去想看一看他把她拍成什么样子。都说蠢直男可以把女生拍到脸糊,她想看看他是不是蠢直男。

    苑崇周关了电源,把相机取下,收进背包里,不接话茬。

    不会真的把她拍得很丑吧?凌夙越发来了兴趣:“让我看看,你都拍到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一只猪而已。”嗯,一只不解风情的猪,一只在别人撩拨她时,会一巴掌把对方轰走的猪。

    凌夙听见他骂自己是猪,有点恼了,他偷拍她,还不准她看一下,这是什么道理?她急得自己上前去抢单反,不自觉地就会蹭到苑崇周身上,柔软的身体贴着他,肌肤相亲,蹭得他火冒冒地心烦,一张脸越发绷得铁紧,他一本正经地讽刺她:“男女授受不亲,凌小姐请你自重,不要碰我。”

    ……这是学了她的话来对付她。她曾说过,她不喜欢苑崇周碰她,如今被他一句“不要碰我”怼回来。她真恼了,也不想看刚才他拍的照片了,一语不发地往酒店走去。

    俩人隔着老远的距离,一前一后去了洲际酒店,相邻的客房,直到进客房,他们俩也没再说一句话。

    凌夙把行李放好,冲了个澡,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觉得好惬意。明天才正式谈项目,所以她今天还是可以放松一下吧,等到傍晚的时候,她可以穿上自己带来的泳衣,在沙滩上捧着椰果汁大口大口喝,买完礼服那天晚上她就告诉自己,难得出来一趟,她要对自己好一点,梁霄要继续养,日子也要继续过,还得开开心心地过,否则一辈子这么长,岂不辜负大好时光?

    想着想着,她又睡着了。

    昨夜一整夜,在飞机上总也睡不好,再加上时差综合症,她现在的作息有点儿黑白颠倒。

    不知道睡了多久,房门上一阵砸门声,她迷迷糊糊起来,应了一声,问门外是谁,听见熟悉的声音,这才开了门。

    “怎么睡得这么熟?”

    苑崇周本来只是轻轻敲门,敲了半天没反应,又把敲门声叩重一点,还是没反应,最后砸门砸了半天,她才起来开门。他还以为她怎么了,再不开门,他只能喊酒店服务了。

    凌夙脑子懵着,刚睡醒,手脚无力、浑身发软,就靠着站在门边,看着他,想不起来要说什么。

    他挺身进来,把门随手一关,打量着她的房间。

    包放在桌子上,床上有两套…咳咳…她随手摊开的泳衣。

    三点式,透明蕾丝,黑白两色各一套。

    苑崇周遽然收紧瞳孔,皱起眉头,布料这么少,和没穿有什么区别?她敢在他眼皮子底下,玩红杏出墙?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!

    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open?那晚住在他家里,她羞得不行,只要被他看着,就满脸通红。这才不过几天没说上话,竟然连三点式、丁字裤,都敢穿了?!

    凌夙见他目光飘到床上,心道糟糕!这是她睡前随手拿出来放在床上的,准备晚上穿出去,躺在沙滩躺椅上,看看海,享受享受。泳衣都是栗芝姐送的,头天晚上买了礼服,第二天栗芝姐就送了她两套布料少到可怜的bikini,还说:人生苦短、必须性感。必须让外国友人见到她的“大”好身材,这样他们才会知道我“大”中华,泱泱“大”国!地“大”物博!

    凌夙不经意地往前走了一步,堵着他面前,一只手在背后撩起被子,把泳衣飞快地塞到被子下面,笑得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苑崇周温柔一笑:“凌助理,今晚到我房里,我们一起讨论明天的具体事宜。”

    ……啊?她原本以为,今晚可以放松一下的。这下她的海滩、椰汁全都泡汤了…

    唉。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,大海永远都在这里,明天谈完,后天也可以看,项目谈崩了就无可挽回了。

    她点点头。

    晚间来到他房间时,她以为自己看错了,分明见他眼眸暗了暗,就在她推门而入的一瞬间。

    没什么问题啊,她看了看自己,短袖T恤,背带裤一直遮到小腿中部,非常端庄得体的打扮,绝不会让他有“男女授受不亲”的误会。

    哦,另外,她会和他保持最少一臂的距离,免得不小心碰到他。

    苑崇周目光如炬地看着她,他记得她房间里,挂着一件花色鲜艳的细吊带裙,为什么不穿?来见他,却把自己裹得这样严实!

    他以手掩鼻,咳了一下,道:“这一身没那件裙子好看。”

    凌夙愣了一下,她穿在外面的衣服都挂在衣柜里,他肯定看不到,床上摊着的泳衣是她一时失策,外间挂的那件吊带裙…?

    凌夙哦了一声,解释道:“那是睡裙。”

    睡裙怎么可能穿给你看啊,说句不好听的,苑总你是谁啊。只是给他发工资的老板而已,还没有那个资格看她穿睡裙呢。

    原来是…睡裙,怪道那么清凉。

    苑崇周“嗯”一声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细想了一番,又觉得不对劲。既然是睡裙,花色那么鲜艳做什么?穿成那样给谁看?!

    他投过来的目光太过炽热,凌夙觉得自己像被架上烤肉架,炭火烤得她坐立难安,直往外滋滋冒油。只要他们俩在一处,不管聊什么,话题总会跑偏,明明是来谈工作的,现在又来谈她的睡裙,他们的关系不能再进一步了,她拒绝再进一步,打住打住,赶紧换话题。

    “苑总,明天的商务会谈,我应该准备什么?”

    苑崇周走到桌柜边,取出包里的笔记本,开了电源,摆在桌子上,又推开椅子,做出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    这是要请她打字记录了。

    打杂小助理不就做这么事情么。

    这样好,这样好,两个人离得不远不近,不会越过雷池做之前那些羞煞人的事情。

    苑崇周口述,她指节飞快地敲着键盘,屋子里除了他低沉厚韧的声音,就只有敲击的啪啪声,他思路畅快,她一边听一边记录,会在他偶尔停顿的时候,看着窗外面飞过去的奇怪红嘴鸟。

    黑色的背羽,翅膀上有精美的花纹,红色尖嘴,一脚深一脚浅地踱在棕榈树的枝桠上,鸟儿透过落地窗看着她,黑黢黢的两只眼,凝视着她。

    她看得一时望神,这样的鸟儿好像已经灭绝了。她知道自己要来大溪地,特意去查了查大溪地的风土人情和地貌环境,这种鸟似乎是塔希提岛红嘴秧鸡?听说早在一九三零年就灭绝了,怎么还会出现在树上呢?

    她揉揉眼睛,再一看,那红嘴鸡又没了,只剩下海风刮动树枝桠子不停晃动。

    奇了,奇了,还有这样的奇事,已经灭绝的鸟儿居然出现在她眼前,不过,更有可能是她认错了,也不一定所有红嘴鸟儿都叫红嘴秧鸡啊。

    她侧过脸,温热又熟悉的呼吸扑在她脸上,他又凑得这样近?她吓得身子一退,往后仰过去,动作幅度太大,眼见着椅子要翻过去,她整个人会摔成倒啃狗屎的惨样!

    苑崇周单手扶住快要翻倒的椅子,手背手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爆起来,他撑着她,慢慢把她扶正,弯下腰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她看着他勾人的一双眼睛,一颗心在腔子里如爆竹一样炸起来,霹雳啪啪烧得她愣在原地。

    他指了指屏幕,凑在她耳边,低沉温柔说道:“你看,你这里打错了。这样粗心。”

    她张了张嘴,像溺水的鱼,大脑反应都慢起来,他俯身,一手撑在她左手边,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右手,点击鼠标,在屏幕上涂涂改改,他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她后背上,健硕有力的胸膛、有条不紊的心跳、淡香馨雅的气息、血脉贲张的手臂…这一切都好像涨潮的海水,冲她叫嚣着、嘶喊着,一浪又一浪,冲破了海岸线,奔腾汹涌的潮水淹没了她,她所有呼吸都被席卷干净!

    像有一只无形枯手扼住她喉咙,窒息又压抑,她没法子呼吸,又挣脱不了,绝望的无力感漫遍她全身,她可能快要死了,心一点一点沉下去,一点一点不甘心又不得不面对现实…完了,她完了。她居然才发现…才发现…才发现她对他其实…

    问题根本不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是她,都是她。

    她瞧着他握住她的那只手,指节分明、指骨修长,掌心有一点点濡湿的汗意,大手包裹着她的手,霸道又有透骨的温柔,他手腕也压在她手腕上,她仿佛都能感受到他动脉的跳动…和她的心跳一样

    她突然从他的怀里钻出来,逃也似地冲进洗手间。

    洗手间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,帘子卷起来,这样看过去,外间是青山迢迢,白云闲闲挂在碧空,蓝海向远方延展,像漫无边际的画幕,秀色绝世。

    漫山遍野,海潮汹涌,这样胜绝的山景,这样美极的海景,她通通看不见,也通通听不见了。

    她猛地把门扣上,靠在门后,捂着自己一颗扑通扑通停不下来的心,像被抽了魂一样,傻楞着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