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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想到萧湘雨会直接拆穿我的心事，一下子□□裸地失去保护色，我感觉自己简直无地自容。何况……何况他早已有了那个跟他那匹配的姑娘，又何必来招惹我？
我用力想挣开他的手，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。我不想哭，不想弄得那么难看，可实在控制不住。我心中越想越别扭，越想越委屈，觉得自己怎么可以活得这么难看，这种时候了竟还幻想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。
我的情绪终于爆发：“是，我是喜欢你，我承认。知道这个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？堂堂第一公子，莫非缺乏自信到要以征服女人为豪？”
萧湘雨的眉皱得很深，似乎染着不尽的无奈：“什么成就感？什么征服？我在你心中，难道是这个模样？”
我再不想听他说话。我怕自己会说出更多违心的话来刺痛他，只为了换回那么一丁点自己的存在感。“放手。”
萧湘雨却是第一次失了风度：“不放。”
浓浓的挫败感疯涌而上，我这一生，从未有过这样身不由己的时候。这种感觉让我畏惧，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转身就逃。可我的手还被紧紧攥在他的手心，那里正传来灼人的温度。
他的眼睛极亮，也极认真，不染丝毫惯常的笑意，仿佛我真是值得他倾心相待的人。可这一切在我眼里却只有无比的讽刺。
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任由你嘲笑我的感情。”我狠狠一抹眼睛：“你放心，我绝不会对你造成困扰，我明天，不，现在就走！”
饶是萧湘雨，听了这话也似乎有些失态。他忽然苦笑：“走？你要去哪里？找一个没有我的地方，然后让我再也找不着你么？”
你手下掌管着天下第一情报机构，还会有你找不着的人么？恐怕只有你不想找的人吧。我仍嘴硬道：“这样不是很好么！”
萧湘雨低声道：“不好，一点也不好。”
我的心漏跳了一拍，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。我盯着他的眼睛，只觉一生之中从未如此勇敢。我问：“那你说，怎样才好？萧湘雨，你说，你想怎么样？”我第一次称呼他的全名，每一个字都如诗如画，一如他的人，每一寸都那么让我着迷。
又是一阵让我难堪的沉默。在这场对峙里，从一开始，我便输得一败涂地，到了如今却还在想着翻盘，当真是痴心妄想。也罢。我在心里颓丧地叹了口气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，我总共只有这么一颗心，捧出来让你践踏也不是不能够，谁叫我先动心呢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，应该明白凡事皆有代价，哪怕是你无法承担的代价。
正神思飘渺间，忽听萧湘雨道：“娆娆，你怎么会觉得，我是在嘲笑你呢？我，我也很害怕。”
他顿了顿，似乎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艰难的话。可终究，他还是极缓慢也极认真地道：“我也很害怕表露自己的感情，所以很抱歉，我要逼你先说出来。”
我怔怔看着他。他在说什么？
萧湘雨走近一步，眼睛深深望着我：“还不懂么，我从来没有这样亲昵地对任何一个女子。”见我仍然一脸呆滞，他忽然笑了：“娆娆，你要是再不懂，我可要……”
我猛然退后一步，却仍然不可置信：“你，你的意思是，你既喜欢鱼嬉，也喜欢我？”
萧湘雨皱眉：“我何时说我喜欢嬉儿了？”
我心道苍天啊，还好他不是说我何时说我喜欢你了，否则我定会羞愤致死。
有了些底气，我终于把长久以来埋在心中的刺吐出：“你难道没有说过，你喜欢鱼嬉野蛮泼辣，不懂人心？”这话是尹阡陌和飞凤亲口所说，怎会有假？我气呼呼地看着他。
萧湘雨失笑：“你竟在意这个？娆娆，以你的聪明，怎么会不明白这说的是哪种喜欢？”
“哪种喜欢不是喜欢？”我只觉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腔，却本能地反驳。
萧湘雨忽然搂住我的腰，让我们之间再也没有距离。他的气息近在咫尺，让我有些眩晕。
他在我耳边说：“没错，我是说过我喜欢嬉儿野蛮泼辣，不懂人心。那是因为我从来不相信，会有人懂得我的心。”
我心中只觉爆裂般的刺痛，然后就是一片空白。
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好听的话？每一个字都仿佛直直地戳中你的死穴，让你的心防转瞬之间就溃不成军。
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继续追问，一字一字宛若命运：“那你现在喜欢……”
萧湘雨伸出食指，轻轻抵住我的嘴唇：“我心里只有你，不管是现在，还是过去。”
他的怀抱让我欢喜，他的触碰让我战栗。两世为人，上穷碧落下黄泉，不就是为了寻找这一个怀抱吗？
畏缩地、颤栗地、不可阻挡地，我缓缓伸手回抱住他。
萧湘雨低声笑道：“我很欢喜，你呢，娆娆？”
他的嗓音很低，像茫茫海水中的一块浮萍。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，这种纠缠往复的怀疑，没有人比我更明白。只是我没想到，萧湘雨竟也如我一般忐忑。在我心中，他永远是从容不迫，凌驾于凡尘之上的。我忽然想到一句话，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，你的第一感觉总是是自卑。
压抑许久的巨石消失，我感觉心一下子变得极为轻盈。我低下头，良久，也笑了：“我也是。”
萧湘雨心满意足地叹气：“我知道，却总要听你亲口说出来才能安心。娆娆，之前你对我那般冷淡，我很难过。”
我轻哼：“你以为我吃醋这么久，心里就好过么？”
萧湘雨笑道：“还好，我终究能够这样抱着你，不再是在梦中。”
我唇边也是抑不住的笑意。是啊，多少次我也在梦中这样被他抱着，如今终于成真。
我闭上眼，只愿这一瞬便是永恒。
这一夜我睡在浮光水榭，身旁是倾心相恋的男子。
月光洒入，在床上留下水波般的光影。我们相拥而眠。
我想到一首歌：“若你我可以抱着睡，连命也甘心短几岁。”这首歌唱的句句都是痴心与伤情，就在一天之前，我还抱着这种爱而不得的绝望，以为此生都只能远远观望着爱人。却没想到，还能有共他抱着入睡的一天。
“怎么又在叹气？”他的声音带着七分温柔，三分依赖，比这月色更让我沉醉。
我喃喃道：“这一切感觉好不真实，小雨，你真的喜欢我吗？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？”
萧湘雨无奈一笑：“我可以肯定你不是在做梦，反倒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。”
我想我懂得他。人人只道他是风光无限的第一公子，但其实他的心就像普天之下所有天才一样脆弱。他害怕寂寞，所以身边总跟着那么多人。他害怕牵绊，所以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，非要逼我先说喜欢他，然后才敢回应我以全部的深情。
我忍不住露出笑意，其实面对感情我也是一模一样的矜持害羞，何曾对人正儿八经地表白过？只是面对他，终究情不自禁罢了。
萧湘雨抬起我的脸，见我在偷笑，他清澈的眸中露出一丝怔然，忽然在我调皮上扬的唇角轻轻落下一个吻。
仿佛有电流快速窜进心脏，我忍不住浑身一颤。
我抬头，却沉溺在萧湘雨柔情潋滟的眼神中。我感觉自己就像掉进蜂蜜罐里的熊一样，笨拙而不知餍足地感受着他的一切。“小雨，我们相识才不过一个多月吧，可是我怎么感觉，已经认识你很久了。”
萧湘雨道：“娆娆，在遇见你之前，我便已经认识你。在认识你之前，我便已经爱上你。我若说我为你而生，你可相信？”
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惶恐，佯怒道：“情话说得这么好听，肯定经常对姑娘讲！”
我本是开玩笑，他却认真：“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。”
此时此刻，他眼中倒映的全是我的影子，而他的满足是如此显而易见。我继续逗他：“未必吧，除了我之外，至少还有一位鱼嬉姑娘。”
萧湘雨无奈笑道：“娆娆，你这醋吃得真久。”
我冷哼：“知道女孩子不好惹了吧，当心我记恨一辈子！”
萧湘雨却笑：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我瞪他：“你就那么想我恨你？”
萧湘雨低笑：“娆娆，我喜欢听你说一辈子。”
他的声音温如春水，让我心软得一塌糊涂。我败下阵来，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。
耳边听得他继续说：“娆娆，你让我等了二十多年，你可知什么是上穷碧落下黄泉，两处茫茫皆不见？所以从前我才对嬉儿说，如果这一生都等不到那个唯一懂我心的女子，我宁愿喜欢她不懂人心。幸亏天可怜见，你终于来到我身边。”
听到这样的话，我心中却忽然涌现一丝不安。我本来已经担忧他慧极必伤，如今怎么又添了情深不寿？这样绝世的男子，我真的能把他留住吗？我压下心中忽起的痛楚，装作不以为然：“哦？你等了我二十多年？这么说你从出生开始，就在等我？”
萧湘雨将我抱得更紧，道：“那是自然，我说过，我为你而生。”
这话我当时听来，震撼之余，也只当做是戏言。却没想到，日后它会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印证在我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