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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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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圣旨到达苏州沐府时,沐绮华正歪在暖塌上翻着新买的话本。

    奔波劳累大半个月,快被马车颠散了架的沐绮华表示,再也不想出远门了。去时样样新奇,心思都在风景人物上,并不觉有什么。回程时路上的风物俱都看过了,才发觉坐马车原来也能坐得这么累。

    退隐二十余载,沐家再次接到了圣旨,这在如日中天的以前不过是平常疏松的事,今日看来却十分不可思议,甚至透着几分诡谲。

    沐家与天家相隔数千里,且早已不插手朝政,为何圣上突然想着关顾一个小小丝绸商来了?

    传旨的是一位年轻公公,对前太师沐政的明示暗探装作全然不懂,闭口不谈此行目的,只要求请沐家小姐务必出来相见。

    沐政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,他虽赋闲在家,奈何为官几十年,如何能真的做到对朝廷毫不在意?对于程璟的风流之名,沐政也是常有耳闻的,小孙女去了一趟京城,立刻一道圣旨尾随而来,不会是……思及此,沐政却是不敢再往下想了。

    一家人俱都穿戴整齐前来接旨,传旨公公谁都不理睬,偏偏笑逐颜开地迎向沐绮华,态度比对亲孙女儿还亲:“这位就是沐家小姐吧?来来来,跪到最前面来。”

    安顿好沐绮华,端着架子等待所有人跪下,明黄色的圣旨一展,扬声将上面的内容一股脑儿全倾倒出来。

    公公看着鸦雀无声的一群人,有些奇怪,这么一件大喜事儿降临在头上,怎就这幅模样呢?目光触及最前头的沐绮华,立刻又咧开嘴笑了,李总管交代了,这位未来的皇后,可不能轻易得罪呀。

    嘿嘿一笑,极尽温柔道:“皇后娘娘,嘿嘿嘿,快快接旨请起吧。”

    沐绮华闻声一抖,好特别的嗓音,怎么有点熟悉,似乎有个人也有相似的声音。不过眼前情境不容她细想,于是收敛神色,不露一丝胆怯行礼接过圣旨。

    传旨公公见状暗忖:“未来的皇后娘娘看来不简单啊!”

    其实传旨公公倒是想多了,沐绮华自幼浸染在话本里,什么样的人物没读过,偏她对人物神态性格一向敏感,依样画葫芦,足够糊弄人了。

    待沐绮华接过圣旨,众人脸上俱都闪现出喜色,传旨公公见了疑惑,莫非这沐家人天生反应慢?

    接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,公公笑辞了沐家人的留饭,马不停蹄赶回京。陛下第一次如此急色,他要马上赶回去打听打听情况,留在苏州做什么?他还能直接向人家皇后娘娘打探?

    唉,咱家这亟不可待的八卦之心,何时能收敛收敛呢?马车中的传旨公公感叹道。

    沐府书房里,全无方才接旨时的欢欣喜悦,沐政负手端详着摊在书案上的圣旨,脸色凝重,问道:“廷儿,蕙蕙在长安可曾遇到过什么人?”

    蕙蕙是沐绮华的小字,沐政亲取,希望她蕙质兰心,秀外慧中,可究竟是不是如沐政所期望的,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
    沐廷此时也没了好脸色,谁能想到不过父母纵容,允妹妹出了一趟远门,便惹出了这种事端,“蕙蕙在长安时只出了两次门,哪里就那么凑巧。且蕙蕙虽骄纵,也不是不知轻重,真遇上了,还能跟一陌生男子交谈不成?”

    此时的沐廷完全忽略了一种特殊情况,那就是城公子,如果对象是覆城公子,别说什么偶遇交谈了,即便没有偶遇,沐绮华也会制造偶遇撞上去的。

    沐政长子,沐廷沐绮华的父亲沐充长叹了口气道:“要是蕙蕙自己遇见了陛下倒还好,怕就怕她们根本没交集,那陛下惦记的又是什么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气氛更凝重了几分,空气仿佛不再流动,连呼吸都有些困难。

    “若非惦记蕙蕙这个人,那便是……沐家在朝廷已无半点根基,一个母家式微的皇后,显然比一个大家族出身的更令人放心。”沐政抚着花白胡须,踌躇半响,才颤抖着声音道:“如此一来,蕙蕙在宫中……”摇摇头,不忍将话挑明。

    一番话把沐充说红了眼:“早知如此,我和蕙蕙她娘就不该妄想着多留她两年,嫁个平常人家,纵然不像做姑娘时自在,总比嫁入深宫内院强。”

    沐政挥挥手道:“罢了,多说无益,都散了吧。三月二十八就要出嫁了,且让蕙蕙快活地过完这半个月,这些话就不要让她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几人从书房出来,收起愁容,和府中不知事的仆役一道,为沐府将要飞出一只金凤凰而喜笑颜开。至于心中百般滋味,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沐绮华的小院却没有书房那样凝重,她继续捧着未看完的话本,边看边摇头。故事老套,人物形象不丰满,也没有标明著者,文笔不如城公子的老练。

    可这就是城公子的作品呀,沐绮华再次翻开书封,书名的的确确是《情深不能舍》。

    不由得感叹,城公子所说的闲来打发时间原来是这么打发的,写一本质量没保障的,是为了把其他衬托得更好么?

    耐心等了一会,发现姑娘一点没有要嫁人了的自觉,凝霜压抑着心里的不安,问道:“姑娘,您心里究竟怎么想的?”这道圣旨来得很不寻常啊!

    沐绮华无聊地放下手中话本,漫不经心道:“还能怎么想的,左不过是嫁人,不管嫁的是谁,以后看话本都没在家时这么自在了。”

    她又不傻,皇帝没见过她,却写出什么温懿恭淑,端赖柔嘉,可堪母仪天下的溢美之词,要不就是脑子抽了,要不就是看中她沐府的价值。

    至于这价值是什么,只从他广纳美人,却从不提及后位就知道了,明显因为不想大权旁落。

    凝雪看了凝霜一眼,见她愁眉苦脸,不解道:“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,难不成姑娘当皇后你不高兴?”

    凝雪心思简单,又与沐绮华一同长大,心都偏到天边去了,满心满眼里都是姑娘的好。在她眼里世间怕是少有人能配得上姑娘,如今有了个最最尊贵的人,同她一样发现了姑娘的好,凝雪不禁有了种英雄相惜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什么,陛下恐怕是……”意识到姑娘在跟前,凝霜这话不好说也不忍心说。

    沐绮华想了想,吩咐凝霜:“到小书房里把写宫闱风云的话本给我找来。”

    见沐绮华终于上心,凝霜松了口气,应承下来。刚走没两步,沐绮华又将她喊住,脸上带着不放心的神情:“小心点,别弄皱了。”凝霜失语,她又不是凝雪!

    书中自有黄金屋,古人诚不欺我也。沐绮华翻着凝霜小心翼翼搬来的话本,满意地感慨。也不知要经历多少明枪暗箭,才能写出这么深邃的宫闱纷争。

    凝雪见自家姑娘颇有种醍醐灌顶的神神叨叨,忍不住咳了一声:“姑娘,您瞧出什么门道来了?”

    沐绮华一脸严肃:“这些话本里,皇后不外乎两种结局:第一,被冤枉打入冷宫,要么惨死,要么心碎了,大彻大悟,不再把皇帝放在眼里,然后皇帝发现世间竟然还有不爱他的女人,最后爱上皇后,从此舍弃三千弱水,独宠一人。第二,皇后一开始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,然后皇帝发现世间竟然还有不爱他的女人,最后爱上皇后,从此舍弃三千弱水,独宠一人。”

    凝雪听得目瞪口呆:“这么说来,皇帝还挺自恋的。”

    啪的一声合上书,沐绮华点点头道:“不仅自恋,还有受虐倾向,所以,对待皇帝,态度应如现在的天气一般,不冷不热!”

    听着主仆两人不正经的对话,凝霜嘴角一抽,可为何她也觉得有几分道理?

    放置好话本,沐绮华瘫倒在暖塌上,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。凝霜心生怜惜,原来姑娘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没心没肺的。正要上前安慰,就听见沐绮华一声长叹:“一入宫门深似海,也不知以后怎么出去挑话本?”

    凝霜:“……”她就知道,不能太高估自家姑娘!

    不仅沐府,皇宫里也因这么一道圣旨炸开了锅。

    那是皇后之位,不是宫里头随随便便一个扫洒宫女,关系着前朝后宫,更重要的是,那是太后她老人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。

    对于这个让儿子终于开了窍的姑娘,太后也不是没有好感,可好感归好感,一个商人之女,顶破了天也就纳进宫来封个美人。

    程璟的孝顺之名能做到天下人都道一声好,对太后付出的情感不可谓不深,何曾做出这么忤逆不孝的事儿来。

    偏偏他还捂得紧紧的,从宣旨到传旨太监出宫,愣是半点风声没露,等太后知道时,人公公传完旨都快回到京城了。

    太后握着茶杯忍了许久,还是决定将它摔了,啪的一声,犹不解气,又摔了一只。看向旁边战战兢兢的宫女:“去,请陛下立刻到长乐宫来。”

    一个宫女忙飞奔地出去了,另一个宫女蹲下身,想要将满地碎片收拾干净,太后怒吼一声:“不许收拾!”

    嘭——这下连茶壶也四分五裂了。

    差点被砸中的宫女心惊胆战地往角落里缩,暗叹:陛下您快点来吧,太后娘娘太可怕了!

    程璟不负小宫女的期盼,大踏步迈进长乐宫正殿,看到的就是这满地狼藉和怒火冲天的母亲,假装不关己事,笑着问道:“母后这是怎么了,发这么大的脾气?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,皇帝心大了,翅膀硬了,还会关心我这个母后生不生气?”太后娘娘阴阳怪气道,黑着脸,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儿子。

    仿佛没看见遍地的碎片,程璟找了张椅子坐下:“母后答应过,皇后由朕自己抉择。”

    哀家这不是欺负你不开窍么?想着这么多年,这么多个女人你都不动心,索性再过两年也一样,那时就名正言顺地把侄女儿迎进宫来,封为皇后。

    哪知偏偏这时候就开窍了,开的窍还又大又深,直接把皇后就这么给定了。

    太后郁结在胸,扫了眼桌子,只剩一个茶杯了,现在还不是摔的时候,连委婉都省了,直接道:“不瞒你说,哀家钟意的是你舅舅家的表妹蒋菡,你说你怎就一声不吭把后位定了呢?”

    “原来母后早为朕看好了人,怎么母后也不说一声?”程璟笑得一派温和,可太后总觉得他的笑容有说不出的别扭。

    忽然想起后位是她答应让儿子自己做主的,不由得有点心虚:“你可知你表妹对你一片痴心。”

    程璟也不管太后的反应,自顾自说道:“如今圣旨已下,君无戏言,一切已成定论,只好辜负表妹的一番美意。”

    “怎就辜负菡儿了呢,一个妃位虽说勉强,但只要皇儿多多疼爱,想来菡儿不会介意。”看到程璟有拒绝的意思,太后见机将最后一个茶杯摔了,抹眼泪回忆当初抚养儿子,辅佐幼帝的艰辛。

    不管当初多难多苦,太后皆是一付天打不翻雷劈不倒的强硬架态,程璟何曾见过这种阵仗。被吵得头疼,只好顺势妥协了,后宫都这么多女人了,多来一个也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现在的程璟还不知以后他会为这个草率的决定悔不当初,谁说多一个也是一样的?